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恰巧, 一名工作人员路过，许致飞叫住他。
“许老师, 您有什么吩咐？”
许致飞冲于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怎么在这儿？”
工作人员努力辨认了下，一推鼻梁上的眼睛, 说：“哦，您是说于老师吗, 他是我们剧组的男三号啊。投资商早就定下了, 不过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剧组。”
《风月》的男三号？他？？
若不是自己表白被拒在前，许致飞简直要怀疑于诚是一心想红, 去抱了哪位金主的大腿了。
不过，此时此刻, 他并没有立场, 更没有必要去了解于诚为什么能成为《风月》的男三号。跟自己又没关系。
话虽如此, 他并不想跟于诚待在一个剧组里, 搭上几个月的戏。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让剧组把于诚给踢走？许致飞做不出这么low的事。但他可以自己走。
反正戏才刚开始拍，无非就是付笔违约金罢了。
正准备去找导演说这件事，没想到被于诚看见他了。
于诚不确定地在背后喊：“许哥？”
许致飞一下子定在原地。回头也不是, 直接走也不是。
要是就这么直接走掉，岂不是显得自己不敢面对他一样？
念此, 许致飞高傲地转身，冷冷地看着于诚：“叫我干什么？”
于诚惊道：“许哥, 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这部剧的男主角是你吗？”
听到这话, 许致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火, 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怎么，我不能当这部剧的男主角？”
“呃，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于诚摇着头，解释道：“我就是有点惊讶。”
“……”操，他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他弄过来的吧？
算了，爱咋想咋想。
许致飞不再理会于诚，继续去找导演。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住，又转身看过去。
于诚正在跟另一名工作人员说话。
许致飞回想着刚刚的对话，寻思道，为什么于诚在这里我就不能在了？凭什么我要躲着他？
他摁下请辞的念头，转头回了摄影场地。
离拍摄还有一会儿，许致飞细细地翻阅着剧本。
男三号迟飞诚，是男主角迟风的弟弟，也是迟府最小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全家人对他过于宠爱，使得他长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喜欢上女主角江月后，迟飞诚多次试图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失败后受到反派利用，最终被男主角忍痛杀死。
一言以蔽之，是个不折不扣的炮灰反派。
许致飞挑了挑眉。他之前没怎么注意自己跟男三号相关的戏份，无非是个又蠢又毒的小boss罢了，仅仅需要演技的地方并不需要精心准备。如今一看，竟然还有点期待？
因为“自己跟女主角谈恋爱”无限嫉妒生气乃至最终黑化什么的……
没过多久，导演到场，各方面都开始就位。
于诚今天只有一场戏，是跟两位老戏骨对戏，以一个顽皮任性的形象冲父母撒娇。
他将这一幕出现的几个人的台词全都背得滚瓜烂熟，过场也在脑海里模拟了数遍。
镜头里，许致飞饰演的迟风正在院子里练剑。许致飞有武术功底，跟着武术指导学习起来很快，剑耍得相当漂亮。
于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签订合约时，他并不知道男主角是许致飞，只知道男一和女一皆是一线。没想到……
今后的日子，恐怕会非常尴尬吧。
但事已至此，有一千万的违约金为代价，他不可能退出了。
“ok，结束。”导演喊道。
邱生走到于诚身边：“快，于老师，下面轮到您的场次了。”
于诚早已换好戏服。他不再想这些事，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场。
随着导演手势一出，于诚迈着活泼轻快的步伐走入镜头里。
“娘！”
“诚儿，”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从室内走出，“你这两天又去哪里疯了？”
“什么叫做疯啊，我可是跟朋友一起在外面行侠仗义来着。”
“还行侠仗义？”迟夫人伸手点了下他的脑门，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切。哪里三脚猫啦？”
“要是真想行侠仗义，就该多跟你大哥学习。”
“大哥有什么好学的，每天就知道读书练武，没劲透了。”
于诚走进主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不远处，许致飞蹙了蹙眉。
下一秒，导演喊道：“卡！”
“这里不行，重来！”
于诚一怔，不知道怎么回事。导演道：“别动！你演的是个被宠坏的了小少爷，在最疼爱自己的母亲面前，必须要完完全全地随心所欲。你再看看自己的姿势。拍了这么多年戏，我还没见过有人翘个二郎腿能翘得这么拘谨的。”
“……”于诚说：“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第二遍，于诚倍加注意，总算没有ng。场景继续推进。
“迟飞诚！”迟丞相从外面匆匆赶来，吼道：“你这两天没回家，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迟夫人连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老爷，你消消气。发生什么事了？”
迟丞相愤怒地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小儿子：“你问问他！”
“卡！”导演又喊道。
这回不用导演说，于诚自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迟飞诚作为一个纨绔任性的孩子，即使面对父亲的愤怒，也不该有多紧张。
可刚刚饰演自己父亲的老戏骨朝自己吼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尽管不太明显，显然，导演还是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
“重来。”导演说。
与上一次的疏漏不同，这种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很难改掉。
一连ng了五六次，导演的脸色越来越差，周围人也开始小声议论，于诚才算靠着一次超常发挥，勉强过关。
而之后的几个对戏，也是频频ng。
……
戏服本就厚重，加之压力这么大，拍完一整个场景后，于诚的后背已经是一层汗。
他抹了抹额头，往更衣室走。
于诚不习惯别人帮忙，一个人费了好久的力气才换回原来的衣服。
正要出去时，他听到有人在外面小声说话。
“那个叫于诚的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刚刚那么简单的场景竟然也能不停地ng，我看导演都被气坏了。李导合作的都是好演员，恐怕很久没遇过这种烂演技了吧。”
另一人嗤笑道：“还能怎么进来的？看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了呗，一个卖屁股的罢了。”
“不对吧，”又有人说：“我看有不少人说他跟许老师的关系不太一般，好像是许老师带来的。”
“可是刚刚也没看到许老师跟他有交流啊？而且现在他们也不炒cp了。”
“兴许是闹掰了呢。一个网红，可能除了脸一无是处吧。”
于诚表示很尴尬。
估计是在更衣室里待太久了，导致别人都以为这里面没人。
他对这些非议其实没有多么在意，只是这些人现在就站在外面，自己要是现在出去，场景有点美妙啊。
所以还是得待在这里面等吧？就是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比较伤脑筋。
“你们几个，清闲得很啊。”外面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与刚才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虽然语气平淡，却极有威慑感。
也是于诚很熟悉的一个声音。
“许老师！我们……”
“再让我听到有人乱嚼舌根，”许致飞冷冷地将门外三人挨个看了一遍，警告道：“你们就别想在这个圈里混了。”
“绝、绝对不了。”一人立刻开口保证道。
其余两人也忙跟着说：“许老师，我们绝对不敢了。”
许致飞不再看他们，淡淡道：“还不走？”
“好的，这就走。”三个人落荒而逃。
他们离开以后，许致飞瞥一眼更衣室的门，也跟着离开了。
听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于诚才推开门走出来。
舒了口气，于诚准备回学校。谁知没走几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性迎面走来，冲他笑道：“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
于诚疑惑道：“你是？”
她笑了笑：“我叫李池，是戏剧学院的一名老师，专门负责指导你在《风月》中的演技。”
于诚眨了眨眼。
她继续道：“投资商知道你是第一次演戏，所以特地请我过来。我知道你今天演的不太好，不过不用担心，我可听说你是z大的学生，相信只要经过专业的训练，你一定可以很快上手。”
于诚更疑惑了：“投资商请你来指导我的？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演男三号？”
“这个嘛，”李池笑笑：“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和许致飞特别有cp感。”
“哎？”真的是因为许致飞吗？
“不行，”于诚坚决道：“我不能再跟他炒cp了。”
“为什么？”李池好奇道：“你们之前不是炒得很开心吗？”
“……”于诚搪塞道：“发生了一些事，许哥他现在肯定非常讨厌我。”
他认真地看着李池：“我本来就欠许哥一份人情，所以绝对不会贴着他炒作。如果你们是因为这一点选中我的话，那我宁愿违约弃演。”
李池若有所思地看着于诚，旋即一下子笑出来：“年轻人，你想什么呢？如果许致飞不愿意炒作，你以为剧组还有可能让你们炒作吗？他可不仅仅是一位有名气的明星，如果他真的讨厌你，以他在娱乐圈的力量，想要把你从这里赶走，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于诚怔了怔，“是吗。”
“好啦，别想这么多了。”李池笑道：“你这种学霸，从小就被老师捧在手心，肯定不想被导演这么骂。那现在跟我去练明天的戏份吧。”
于诚点点头，跟着她走。
虽说是男三号，戏份其实一共才100场。
明天有三场戏，全都在迟府内。他也是接触剧组后才发现，原来一部电视剧的拍摄是非常乱的，很可能这一场拍了开头，下一场就拍大结局。一切以场景、服饰等为先。
一场仍是纨绔子弟时期，他坐在院子里看大哥练剑，孩子心性，偷偷捣乱。
一场是因为女主角心生嫉妒，在给大哥的茶里下药，试图杀掉大哥。
还有一场就是结局了。只不过不是整部电视剧的结局，而是男三号个人的结局。
三场戏，全都和许致飞有关。
许致飞拍完今天的场次后，正准备跟助理一起回去，路过某间空着的房间时，忽然停住脚步。
房门半掩的罅隙中，他似乎瞥见了于诚。
他还没走？在这儿干什么？
“许哥，怎么了？”赵东不解地问。
“没什么。”许致飞轻轻摇头，抬脚欲走。
就算他待在这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抹红衣在缝隙中闪过，乌黑的头发很长，显然是个女的。
“……”在反应过来前，许致飞已经大步迈过去，猛地推开房门。
里面的于诚和李池齐刷刷地望着他，手里还拿着剧本。
身后赵东疑惑道：“许哥？”
许致飞：“……”我在干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憋出来道：“练戏就好好练，关什么门。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偷偷在里面干什么呢，拖累整个剧组的名声。”
李池：“……”
于诚：原来还有这种讲究的吗？
李池微笑道：“好的，许老师，是我疏忽了。”
许致飞一个转身，在其他人再说别的话前，匆匆离去。
许致飞走后没多久，李池又把门给关上了。
于诚说：“关着门练不是影响不好吗？”
“这个吧，”李池为难地笑道：“是有一点。但是开着门声音传出来，可能反而会影响到别人拍戏啊。”
“那岂不是怎么样都不好。”于诚奇怪道，随后又反应过来，说：“所以其实像我这样需要单独加练真的很少吧。”
“也不是，”李池说：“有不少年轻演员都会自带指导老师的。别想这么多。”
“嗯。”于诚重新投入到练戏当中。
练到傍晚，于诚才回学校。
说来也怪，这部戏的主要拍摄场地又是z市影视城，也幸得如此，他才能接下来。
回宿舍后，张丰问：“今天拍戏的感觉怎么样啊？”
“比较伤。”于诚开电脑，无奈地看了眼室友：“这下彻底体会到学渣的感觉了，不仅课堂被骂，还得留校补课。”
“哈哈哈，就当是人生体验了。”
晚上还得开直播。
下午将那三个场景练了那么久，晚上就不需要再看剧本了。明天乘车去影视城的时候稍微温习一下就行。
刚才排练到最后时，按李池老师的说法，已经完全达到合格的标准了。
但明天还有一个变数，就是许致飞。
自己到底不是专业演员，他有点担心情绪会受到对戏之人的影响，尤其是在两个人关系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听说男神去拍《风月》了吗？好厉害！直接是大导演的男三号！”
“男主角是许致飞呀，看原著，这对兄弟情也挺好吃的呀。我宣布，致诚cp满血复活！”
“难道于神能去拍《风月》是因为许哥哥嘛？偷偷带媳妇进组，好有爱哈哈哈。”
“楼上的别随便造谣，许哥哥才不会因私废公的好么，你这话传出去就是黑料。”
……
于诚看直播间里这么多真情实感的cp粉，头有点大。
毕竟，她们的cp梦碎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且这个“她们”中，还包含自己的妹妹……
他原本觉得，既然妹妹是腐女，自己偶尔跟同龄帅哥卖个腐，逗她开心，无伤大雅。
但他现在发现自己的做法似乎并不妥当。他低估了“腐”的力量，也许真的不该用三分钟热度来衡量。
“阿诚，今晚带我一块行不？”身后的张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行。”
“那我现在上号，你等一下再开哈。”
“嗯。”
于诚很快投入到游戏当中。
同一时间，许致飞与助理进了一家日料店。
赵东观察着老板的脸色，找话道：“于老师还挺认真的哈？专门请人来教他演戏。他下午情况怎么样啊？我当时都没在。”
许致飞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一塌糊涂。比走后门的还像走后门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来干嘛的，莫非每个网红都想进娱乐圈，无一例外么？”
赵东说：“兴许是为了找许哥呢，于老师不是曾经公开说自己是许哥你永远的粉丝嘛。”
“我的粉丝？”许致飞冷哼道：“一个满嘴谎言的家伙罢了。”
赵东一边假意疑惑“满嘴谎言是什么意思，他骗了你什么所以你才生他的气吗”，一边暗暗观察。
他发现，老板虽然看上去很烦躁，但是今天的饭量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