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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全蚀(七)(1 / 1)

早上五六点钟左右雨停了,可天还阴沉着,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下。

聂郗成和温志诚驱车赶往荣城郊区,车内除了公路导航的机械女声就是温志诚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了一丁点新消息,“你不是说他们会联系我的吗?”

这是温藜失踪的第二天,抓走温藜的幕后黑手还是没有联络他。

他想到了很多可怕的场景,比如某天早上在邮箱里收到温藜的断肢——活着的不代表不痛苦,也可能是生不如死。

正专心开车的聂郗成注视着前方病气沉沉的道路,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敲着皮革方向盘,“温总,您冷静一点,您是小姐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希望几个字如同一针强心剂,温志诚喘了两口粗气,他需要有人跟他说话,不然焦躁和不安能把他活活逼疯。

“我问你,为什么不让吴辛跟来?”

“温总,你记得前天下午在医院里罗弈说了什么吗?”

前方红灯,聂郗成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咖啡,眼睛底下隐约有昨晚没睡好的痕迹。

温志诚一下子被问住了,甚至没注意到他称呼不是罗总而是连名带姓的罗弈。那天罗弈一共没和他说几句话,除了要他屏退其他人就是……他的脸色变了,“你是说……吴辛就是……?”

“嗯,**不离十。”

聂郗成会这样说就是有足够的证据,“知道那幅字画的人不多,其他人的话也不可能知道具体时间,除了吴辛,如果说这只是巧合的话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条条排除下来就他最有可能。”

装字画的箱子被易淮当做盾牌用了,上边留了些坑坑洼洼的痕迹,装着的字画倒是完好无损,不过温志诚觉得它经历了这种事情太晦气,为了不得罪人就挑了件别的文玩给别人送去。

“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腹,温志诚没完全听信他的说辞。

“有的,我让人查了下,吴辛有个处了很多年的相好,这段时间吴辛送了她不少东西,当中有块法兰克穆勒珠宝手表,十二颗收藏品级纯净蓝宝石,不是买回来另找人加钻的那种。”

原钻和加钻的珠宝表价格差了好几倍,像吴辛这种狗腿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吴辛这个狗东西!”温志诚回味过来,大骂出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哪里对不起他要这样对我!?”

“鸟择木而栖,人择主而仕,您父亲病重,外边一致看好二少继位,吴先生一时被权势迷住眼也是正常的。”

聂郗成将咖啡杯放回原处,语气温和说的东西却及其辛辣讽刺,“不过吴先生不明白,温繁这个人做事出了名的狠辣不留余地,跟着他好多年的老人都要时刻担心哪里做错成了弃子,他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被打上了您的烙印,绝不可能见机行事另投明主。换句话说,温繁过河拆桥是迟早的事。”

他露出点微妙的讥笑,“跟着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墙头草横竖死路一条,吴先生确实押错了宝。”

“活该,叛徒就该死无全尸。”

温志诚恨恨地说,却没有太多痛快实感。温藜下落不明,家里老婆歇斯底里地要和他闹离婚,吴辛背叛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离四面楚歌也不远了。

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出现一丝松动,聂郗成发动车子,“温总,吴先生的事待会再说,先想想待会见了夫人要怎么跟她讲明白吧。”

他们要见的人是温正霆明媒正娶的老婆,温志诚的亲妈许琴。

许琴是荣城黑帮地头蛇许茂峰的女儿,结亲之初算温正霆高攀,但中间兜兜转转发生了许多事,两家人地位颠倒过来,许变成了许家处处得看温正霆脸色。

他们夫妻感情向来不睦,许琴更是早早从庄园那边搬了出来,半月前的寿宴都没有再回去。

温正霆不问,她不闹,权当温家没有她这个女主人。

·

“你说的我知道,这次是你爸过分了。”

许琴年轻时就不是漂亮那挂,长脸薄嘴唇,眼睛狭长,眉毛稀疏,唯一值得称赞的高挺鼻梁也因为鼻尖带点鹰钩而显得阴鸷,时常有人私底下说她长得太过刻薄,一看就是没有福祥的,怪不得温正霆娶了她还情妇一个接一个地找,个个都比她温柔漂亮善解人意。

上了年纪以后,她的性格愈发乖张孤僻,变成个鬼见愁的老太太,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时时刻刻燃着阴冷的火光。

佣人战战兢兢地上完茶就跑得不见影,许琴开门见山地说,“每次出点事你都往我这里跑,我也累了,是时候从根源做个了结了。”

“您是打算对付温繁那小杂种了?”

“温繁?”许琴冷笑一声,“我对付他做什么,我只要把温正霆这个老不死的摆平了,我儿子就是唯一温总了,我对付他做什么?”

温志诚丈二摸不着头脑,“可是爸不是留遗嘱说要把……要把财产都给温繁那个小杂种吗?”

“你以为你爸只防你我?我告诉你,他连自己亲手养大的温繁都跟防狼一样提防着。”

“他防温繁做什么?”

许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温繁又不是他的种,蠢货,温繁要是他的种你还能活到今天?”

“等等等等,妈你是说……温繁不是爸的亲生儿子?”温志诚连害怕都顾不上了,险些要把手里茶杯丢出去,“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就等于告诉全荣城上流社会,温繁不是你爸的亲儿子,到时候就别怪我不保你了。”

温志诚讪笑,“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就是喝多了嘴上有一点点不牢固。”

“没用的东西。”许琴话锋一转,难得慈眉善目地对儿子笑了下,“对了,我有个人要让你见一下。”

“啊?”

温志诚张大了嘴,许琴看不得他这幅蠢样,张口就要骂,不知想起什么又硬生生憋住了,“是这样的阿诚,你舅舅身边有个没名分的女人怀孕了,下贱女人就是这样,爬了床还不够,时时刻刻都想着算计男人,以为怀孕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她运气好,我让她检查过了,是个男孩,等生下来你把这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再给她点钱让她走远点,别回来跟我们许家沾亲带故攀亲戚。”

这事实在是太荒谬了,温志诚僵在原地,“妈,你确定……这孩子是舅舅的?”

不怪他怀疑,他舅舅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女人怀他的种?

许琴乜斜着眼睛,嘴角的法令纹愈发地深,“你想得到我想不到?羊水穿刺我看着做的,没有一点动手脚的余地,是你舅舅的种。本来该打掉的,但你舅舅主动跟我说,你当了温总该有个像样的继承人,流着他的血就是流着你的血,他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叫你爸爸你还介意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那……阿藜呢?”

直到现在许琴一句话没提温藜的生死,她不满地沉下脸,“有这丫头什么事?”

温志诚打小就害怕母亲,她语气一重就满脸菜色,“她……她到底是我女儿,您的孙女啊。”

“温藜这丫头我会帮你去找,找不到的话就只能说她命不好了。”

聂郗成站在温志诚身后,很清楚地看见了温志诚正攥得紧紧的拳头。

“温总,夫人年纪大了,不要跟她反着来。”出于好心,他提醒温志诚不要闹得太难看。

温志诚浑身一颤,低下头,“我知道了,阿藜的事我自己也会出力。”

“你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尹助理说。”许琴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站着干什么?快出去,别看着碍眼。”

平日里温志诚对他们说的这些东西避之不及,今天却跟中邪了一样,固执地站在原地,脖子梗得通红,不甘地质问,“我就不能听吗?既然您说我们是一家人,那为什么他可以留在这里,我却不能?!”

他愤恨地指着自己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助理,“为什么他可以?!”

许琴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她对这个儿子就这么多耐心,刚刚已经透支全部份额,“你听了有什么用,又听不懂。”她以为他又在跟自己谈条件,更加不屑地,“客房给你收拾好了,待会打电话叫你舅舅的会所送几个小模特来,最近又进了一批新货,你不是就好这口吗?……我都让你找女人了,你还没听明白吗?快滚出去!”

温志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到她都要用手中茶杯砸过来,低下头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谢谢妈。”

·

“总算滚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废物?尹助理,你平时很辛苦吧。”

“还好,以温总的地位来说,他是个很认真的人,也没什么架子。”

许琴苛刻的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一圈,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没架子,哼。”

“专程把温总支出去,您要和我说什么?”聂郗成不在意这些小事情,“您终于下定决心了?”

“还能是什么,你被一群人追杀,我给你搞来合法身份和护照,每年花那么多钱雇佣你,难道就是为了给我那个废物儿子看看账本?”

“您的恩情尹源一生都不会忘记。”聂郗成着重了尹源两个字,“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她觉得有一丝古怪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按捺住这些情绪,“说正事吧。”

温志诚不在,聂郗成跟许琴谈了很久正经事——他本来就是许家人给温正霆找的助理,现在不过是回归正途。

她想要温正霆死的念头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是经过了长久的斟酌和谋算而得出的结论,为此她一直在小心谋划,就怕其中哪里出了差错。

“那丫头的事真的是温繁做的?”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生性多疑的许琴怎么都不肯相信。

“应该是的。温繁心胸不太广阔,有个快到手的项目被温总截了胡,很可能是做来报复。”他想了一想,补充道,“温先生下个月说是去美国谈生意实际上是去治病,这事温繁肯定也知道。温先生迟迟没有决定继承人,他等得快不耐烦了。”

“哼。”许琴冷哼一声,“瞧瞧,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过去的枕边人、亲手抚养从未亏待的养子,他们都成了这个世上最想要温正霆死的人,可见温正霆做人有多么失败。

“温先生事事做绝,现在不过是被反噬了而已。”聂郗成盯着桌子上插着的那束鲜红花朵,“如果要扶温总上位,那么温繁这个人也留不得。”

新鲜柔美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您喜欢月季吗?”

许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对的,月季,不是玫瑰,我讨厌玫瑰。怎么,你对这个有研究?”

“有一点,以前住的地方种了很多这样的花。”

许琴不疑有他,“喜欢的话我晚点让园丁给你分两支送过去。说正事,两份遗嘱的具体内容我没看过,听说每一份都有苛刻的附加条件……”

“条款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会有办法的,您就不需要操心了。”

午饭聂郗成是在内室和许琴一起吃的,等他们谈完正事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我带温总回去了。”

她比温正霆还要大几岁,心脏又不好,一天下来早就累得不行需要歇息。

“走吧走吧,别让他在我面前碍眼。”

聂郗成问佣人问温志诚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在一楼客房。

屋子里烟雾浓密,聂郗成进去就踢到了一只滚落到脚边的空酒瓶。

“温总,您在里面吗?”他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温总?……我进来了。”

他走进去看,发现屋子里只有温志诚一个人,他喝高了,瘫在沙发上睡得鼾声大作,身边没有往常那些莺莺燕燕——这倒是令他吃了一惊,许家的产业涵盖赌场和**业,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大,和已经洗白上岸大半的温家如同光明和黑暗的两面,温正霆没有彻底蹬掉他们母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有这样的母家,温志诚从十四五岁就混迹于女人堆,搞小模特小明星如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哪里会一个人喝闷酒浇愁。

不过他没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松了松领带,就坐在温志诚对面处理起堆积的公务——温志诚嫌这些事情枯燥复杂,但为了公司正常运转总要有个人来做。

在他的决策下,盛江航运近些年来逐渐摆脱了连年亏损的困境,去年的财政报表上甚至首次出现了正数。

他才不是为了温志诚这个废物,温家对他从未有过恩情,他只是不想父亲最后的心血也被人毁掉。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他还是想要留下一点最后的痕迹。

“……尹源?”

他将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收敛这些情绪,“温总,您醒了?”

温正霆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好几次爬到一半又跌了回去,最后认命地瘫在沙发上,跟条蠕动的大肥虫子一样跟聂郗成说话。

“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他的酒还没醒,说话有点大舌头,“好没用,还整天沾……沾沾自喜!”

每次听这个人汇报工作,分析局势,他都产生一种自己可能没这么没用,就是缺个合适的人来点拨的错觉。

他日复一日地沉浸在虚幻的喜悦中,直到母亲那不耐厌恶的眼神给了他当头一棒——有本事的一直都是他的这个助理,他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人家迁就迁就他他居然还当真,真是活得太糊涂了。

“还好……”聂郗成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说真话。”温志诚喝得烂醉,睡了一觉眼神依旧涣散,举起手臂在半空胡乱挥舞,“别再哄我了,吴辛哄我,你也哄我……我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话是你真的很蠢,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聂郗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不要再想了,都这个岁数您还能怎么办,自杀重新投胎吗?重新投胎也不见得会比这辈子聪明。”

“你……”

温志诚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刚想张口骂人就听到他继续说。

“难道不是温总您要听真话的吗?”

“是,是我要听的。”温志诚哑口无言,本来就不甚灵光的脑子被酒精锈蚀得更加迟钝,费力地思考自己这个助理今天怎么格外冷酷残忍,“刚才我一个人在这边思考了很久,我不是那么想要权力,我就想要我的阿藜回来。”

他翻了个身,让自己麻掉的左腿稍微好受一点,顺便背对这个人,不敢看他的反应。

“你会死的。不管温正霆遗嘱里说了什么,温繁上位的话你一定会死的,他不是温正霆亲儿子,就算上了位也不会安心,除非扫除所有障碍。好一点你会死于非命,比方说车祸,坏一点是某一天起就下落不明,报警也没用,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拖着,拖到所有人都忘了你的存在,这时你的尸骨就会悄悄地出现在某个地方,被新闻大肆播报,然后温繁会假惺惺地赶过来,正好对着镜头流两滴眼泪,给你办一个盛大隆重的葬礼,很快头条上就会出现‘温氏新主痛悼亡兄,兄弟情深,立志查处真凶’这种标题。别装了,温总,耳朵都抖成那样我知道你在听。”

被拆穿了的温志诚睁开眼睛,气恼地瞪着这个人,“你今天怎么回事?”

懒得再装下去的聂郗成站起来,“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去隔壁休息了。”

温志诚呆呆地望着他夹着笔记本电脑离开的背影,忽然大喊出声,“你喜欢阿藜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都走到门边的聂郗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表情冷淡得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尹源。

“阿藜很喜欢你。”

“是吗?那又怎么样?”

“要是你对她有意思,等她回来你们就挑个日子吧。”温志诚疲倦地抹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不要醉醺醺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想过用她的婚事给我换取利益,从没想过要她死,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会收养我舅舅情妇的那个儿子,不会把资产全部留给他,一半,我会把我有的一半财产给阿藜做嫁妆,给了就不会收回,你娶了她的话就不用天天看我这种废物的脸色了。”

“其实前天晚上我和她吵架了。”

聂郗成走过去推开窗子,让外头的新鲜空气流进来。

潮湿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吹散了沉积的酒臭和烟雾,他转过身,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泽,如同夏夜的星河,“她和我说了差不多的话,可是我拒绝了她,我不能接受她的示爱。”

“她不好吗?”

他这一晚上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温志诚起初火冒三丈,此时却渐渐地连火都发不出来。

聂郗成并没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我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就是喜欢,我以为他死了,就抛下他为了理想去了很远的地方,结果我在每一个痛苦的夜里都会梦见他的影子。”

许琴的花园中种满了月季,这些被园丁精心伺候打理的花朵即使在夜幕中也如此鲜妍亮丽,尤其是左边的那从,花瓣的颜色宛如大地被荆棘刺伤时流出鲜血……

“但这些都过去了啊,就算她还活着,你也不能保证你还会喜欢她,干什么要为了个死人折磨自己?”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吗?是不是我过分美化了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好,我喜欢的是过去的幻影不是真实的他……直到最近,我突然意识到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上他,他都是我唯一爱过人。”

“尹助理,你怎么在发抖?”

“没事。”聂郗成按住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不要在发抖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发抖,大概是太难受了。”

他看起来看起来十分陌生,完全是另一个人,温志诚想不起这副神情像谁——总之不像他熟悉的助理尹源。

“在忘掉他以前,我无法再和任何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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