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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朔月(三)(1 / 1)

走完花园到正门短短的那短距离,易淮取出钥匙开门,跟往日一样,一楼客厅给晚归的他留了盏灯。

客厅后边的走廊里只有一扇门后头有光亮,他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下。

“安妈,你醒着吗?”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聊一聊,但她就像一只紧紧闭上了壳的蚌,拒绝对他做出任何反应。

他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另一边都始终沉默,“晚安。”他放下手,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在快到楼梯的地方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扇门始终没有为他打开,看来安妈是铁了心不会再跟他讲那些事了。

洗掉在烧烤酒吧沾染的一身油烟,他躺在床上,再次试着打罗弈的私人号码,等着他的果不其然依旧是忙音。

这个是,那个也是,每个人都对他守口如瓶,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能和罗弈说上话,而他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永远没个确切答案,和聂郗成在一起的那点快乐再度被这些事带来的焦躁苦闷给冲淡,他翻了个身,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中途他醒了一次,拿起手机看到有几条新的未读信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聂郗成到家以后给他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到家了不用担心。

上一次听到罗弈的声音是什么时候?过去痛恨到希望永远不再相见的人,竟然因为薛定谔的血缘关系让他为之感到担忧。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连养伤的那段时间他都鲜少睡得这么沉,睁开眼外头天已经亮了,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都过去了半个钟头。

准备好的早餐摆在餐厅桌子上,旁边有张字条,他拿起来看,认出这是安妈的字。安妈说她出门采购,让他不要担心,又说厨房的瓦罐里有醒酒汤,让他记得喝。

他安静地就着萝卜糕等小菜喝完自己的那份粥,走之前临时折回来进厨房又打包了几样东西才再出去。

难得的休息日,夜里好像下过雨,到这个点地面都差不多干了,晴朗和煦的阳光照得人有些燥热。

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聂郗成的车就已等在外面,他过去敲了敲窗玻璃,窗玻璃降下来,聂郗成今天穿得很休闲,t恤短裤,跟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来,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活力。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他就快想不起来之前温志诚身边那个叫尹源的助理是什么样子了——他隐约记得是个彬彬有礼、看起来没有一点脾气、影子一样的男人。

“早上吃过早饭没有?”易淮将手上提着的饭盒稍稍往身后藏了一下,小心观察着聂郗成的脸色,想着他要是说吃过了的话就不拿出来。

聂郗成正在专心看邮件,听到他这样问,抬起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喝了杯咖啡,还没吃早饭。”

对这个答案,易淮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是吗?”聂郗成估计是邮件回完有空跟他说话,看他还站着,眉头下意识一皱,“还不上来?”

因为拿不准聂郗成喜好的缘故,易淮几样点心都各拿了一点,最后又盛了一碗玉米粥。

聂郗成面不改色地把它们都吃了下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餐盒,然后抽了张纸擦手准备开车。

“我们去哪?”到这个时候易淮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聂郗成没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认真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道路,“到了就知道了。”

休息日的荣城主干交通比平时稍微好上一丢丢,但总体来说还是堵车,这里堵那里堵,一直堵到上高速。

要是碰到国庆节这种大节日可能连高速都要堵,不过今天他们运气不错,高速畅通无阻,易淮思索了一会这条高速沿途会经过哪些地方,再排除掉那些绝对不可能的,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去看聂叔叔吗?”

聂郗成快速扫了他一眼,“你不都看出来了。我想去看爸爸,要是我一个人去了,他一定会骂我没有把你带去。”

易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车窗外快速变化的风景,“他不会怪你的。”他和我一样,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会很开心了。

“我都想象得到,他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会怎么骂我……”聂郗成压根不相信他说的那些东西,嗤笑一声,“他不会骂我,他只会让我在门外跪一晚上,反省一下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那样事事都瞒着我,强行把我保护在他制造的玻璃花房里,而是让我知道那个世界的运作规则,我是不是就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错信温正霆花言巧语,单枪匹马去找徐老刀拼命,最后连你都保不住,跟丧家之犬一样被姚叔叔带去美国。”

他们都没有听车载的习惯,聊起这种话题,一旦陷入没人说话的窘境车内气氛就显得压抑,与窗外明媚的秋光半点都不相符。

“你恨聂叔叔吗?”易淮问完就觉得这有些太过了,连忙改口,“我不是说……”

聂郗成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没有,他有自己的考量,我恨的一直都是我自己还有温正霆。”

这一点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直至今天从未变过。

·

他们上午十点到墓园,墓葬区在山上,分a到f六个区,聂元盛葬在最奢华偏僻的f区。

聂郗成在山脚管理处那里买了许多东西,除了花束香烛这些常规用品还有金漆和镇墓的石狮子这些修缮用的琐物,易淮想要帮他拿一部分,但是被聂郗成拒绝了。

“我都好久没来了,能尽一点孝道是一点。”

即便f区的人不算多,他们还是凭借记忆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聂元盛的墓,其中好几次都是易淮不动声色地给聂郗成指路。

大理石墓碑有点脏,旁边的杂草长得有些高,从残留的痕迹能看得出来前些时才有人来祭拜过。

总体而言比聂郗成想象中的荒凉无人顾要好得多,是有人在定期维护的样子。

“是你做的吗?”聂郗成知道,自己假扮成尹源不能露太多破绽,会长期做这件事的就只剩下那么几个人。

要么是眼前这个人,要么是陈叔,不会再有其它的可能了。

“去年来过一次,帮着擦了擦墓碑,简单整理了一下,至于其它时间应该是陈叔做的。”

聂郗成点点头,“谢谢。”

“说什么谢不谢的。”易淮将拧干的抹布递给他,然后到一旁站着免得打扰到他,“你当初不是还想把我的名字刻到墓碑上吗?”

擦干净墓碑上沾着的灰尘和泥土,聂郗成拿起小瓶的金漆重新描起上面的字。

“是啊,可惜被人制止了。”

因为名字比较复杂,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动作,生怕哪里描歪了,易淮知道这样不恰当,可还是禁不住觉得他眉头紧皱的样子看起来很性感。

“现在想想还好被人制止了,不然会给你惹麻烦的吧。”

不止一个人说这样不恰当,因为易淮并不是聂元盛法律意义上的养子,当时的聂郗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还愤愤不满了好几天,其间一直说这些人太迂腐太墨守成规,现在想想,可能这些人在规矩之余考还虑过易淮那复杂的身世,可惜他当年想不通。

“还好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罗弈也很可怕。”

说完他就觉得有些后悔,他还是不知道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聂郗成和罗弈到底谈论了什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他就是不太想要在这个人面前提罗弈。

过去是痛恨大过了一切,现在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提。

聂郗成叹了口气,“是啊,就算是温正霆也不敢随随便便找罗弈的麻烦。好了,完成了。”

描完字以后,易淮不用他说就将新的石头狮子递给他,他将旧的两只敲下来丢到一旁,再用水泥把新的黏上去。

做完所有的事情,他站起来拍了怕膝盖上的灰,对上黑白遗照上那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庞。

“对不起爸爸,以后我会按时来看你,再不会这么久不来了。”

他的嗓音难得有些哽咽,易淮悄悄地背过身去,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俩。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一定都是些无法轻易对其他人说起的、至亲之间的悄悄话,连他都无法介入其中。

“好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觉得腿有些麻了,聂郗成终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好。”

下山的路上,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聂郗成提着东西走在前面,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美国签证吗?”

易淮想不到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有,怎么了?”他想起来这个人在美国生活了好多年,“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吗?”

聂郗成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半点悲痛的痕迹,像在说什么极其平常的琐事,“改天带你去看看我……妈妈。”

因为站位的缘故,易淮没注意在说到“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聂郗成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他注意到了聂郗成的那点停顿却没往更深处的地方去想,“真的吗?我好多年没见过江阿姨了。”

“她最近应该还不错,有什么事等到那边我再跟你说。”

·

从墓园那边回到市区以后,聂郗成没有送易淮回去。

来之前他就特地问过易淮确定他一整天都没有其它事情,他们去了清安公园,这是他们十几岁那会经常去的一个地方——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它离家最近。

这个“家”不是易淮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住的那间三室两厅,不是总显得冷清的罗家,是聂元盛江雪夫妻那栋有漂亮花园的三层小别墅,花园里种满了被他误认为是玫瑰的卡罗拉月季,到了花开的季节就像是一丛丛燃烧的火焰,致死的目眩神迷。现在那栋房子已经有了新的主人,觉得前任主人出了这样那样的意外不吉利,所以新主人将房子由内到外彻底翻新了一遍,基本再看不出过去的样子才算作罢。

清安公园算得上是荣城寸土寸金市区内最后的一方净土,绿荫繁茂,人工河流水流淙淙,一年四季有不同种的鲜花盛开,自然就成了不少人假期消遣的去处,比方说今天,蓝花鼠尾草的花圃旁的草地上有不止一家人在享受野餐。

“午饭你打算怎么解决?”

聂郗成拿出一整盒手工三明治的时候易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做的?”

“是的,我做的。”看穿他接下来想问的,聂郗成提前把自己该说的都说完,“太复杂的做不好,就做做三明治这种简单快手的。来尝尝味道。”

三明治切成刚好的小块,易淮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尝了下。

中间夹的是甘蓝、西红柿、培根和蛋皮,食材新鲜,酱汁调得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完全能够称得上完美发挥。食材新鲜,三明治这种东西要新鲜一般都是早上现做然后上午吃,易淮意识到怎么可能会有人特地早起做了这么一整盒三明治然后早餐就喝一点咖啡的?

“你吃了早饭,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没吃。”

“你发现了啊。”聂郗成坐到他旁边,就着这个姿势从他手里咬了一小块三明治,“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你手里拿着的东西了。”

“那你还都吃光了。”

聂郗成答非所问,“有点撑。”

易淮无话可说地看着他,“你就不会说实话吗?”

“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易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起自己拿的东西不过是借花献佛,更加心虚,“我三明治做得一般,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随你便,能吃就行了。”

他们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喝刚刚买的咖啡,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下午,聂郗成要么在看书要么在写作业,而他在画速写,画到一半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悄悄地观察起聂郗成的一举一动,把他当成自己的模特,又因为技术实在不咋地,画出来的人离帅气差了十万八千里,被旁边的人发现以后气得大叫,绝对不肯承认画中的人是自己。

“报仇的感觉怎么样?”

易淮吃完最后一块三明治,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眼前的空盒子一眼。

“一般般吧。”聂郗成注意到他的眼神,“下次再做给你好了,你要是将来搬来跟我一起住每天早上都给你做。”

易淮深知自己的本性,很有些得寸进尺地说,“天天做就算了,我怕吃腻了就不喜欢了。”

“小混蛋。”聂郗成摸着他的脑袋不怎么生气地骂他,“就知道气我。”

“为什么是一般般,难道不是很爽快吗?”易淮象征性地躲了他两下,然后就认命地让他在自己脑袋上胡来。

换个别的人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我亲眼看着药水被推进他的血管里,剂量很小,就算我不做什么他也不一定能够回来,然后药效发作的很快,心梗,跟真的心脏病基本上没区别。”

再之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温正霆死于心梗一系列并发症导致的心衰,现在两个儿子正为了遗产继承问题吵得一地鸡毛,满城皆知。

“温正霆死之前一直在诅咒我,诅咒我的父亲,医护人员都是美国人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不过我听得懂,他诅咒我跟他一样下地狱,不得好死。”

易淮握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

“是吧,不过我不后悔。就算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我还是会杀了他。”

“不会的。”易淮拉起他的手,小心地扣住他的手指,“绝对不会的。”

“不会什么?”

聂郗成笑着看他,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祈愿着什么。

树荫底下,他们无所事事地并肩坐着,易淮有些昏昏欲睡,为了抵抗睡意,他偏过头,“我跟你讲过我爸爸的事情没有?”

虽然他们一同生活了几年,但那几年里易淮鲜少跟聂郗成讲自己以前的事情,少数几次讲起来说的也是妈妈。

“从来没有。”

就知道聂郗成会这样说,易淮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你想听吗?”

聂郗成凝视着他,灰色的眼珠里满是他的倒影,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他收敛了笑容,不再继续吊聂郗成的胃口。

“我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她很漂亮,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反正我觉得除了江阿姨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她了,连那些被送来讨好罗弈的女艺人都没法跟她比,她浪漫、多愁善感,连瓶子里的花枯了都会闷闷不乐好几天。”

“从你就看出来,她一定是个很漂亮的美人。”

易淮没把他的这句话放在心里,“我妈妈有多漂亮多温柔我爸爸就有多么粗鲁,从小他就嫌弃我不像个男孩子,妈妈想要送我去学钢琴,他不仅不同意,还骂我已经是个小娘娘腔了,学这些东西难道将来要去变性吗?我可以肯定他不爱我,至少不像其他父母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我,他唯一爱的人就是我妈妈……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爱对妈妈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知道他只要在家妈妈就看起来很痛苦。”

这个男人时常疑神疑鬼,觉得他妈妈背着他在外面偷人,到他稍微长大了一点,他都禁不住去想,妈妈这样漂亮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嫁给他。

为了钱吗?这个男人从事见不得人的职业确实攒了不少钱,可像妈妈这样的女人应该不缺乏追求者。

“结果前段时间我才知道我妈妈确实出轨了,我爸爸不是在凭空污蔑,起码从结果来看他没有,他应该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因为妻子出轨,所以他决定杀掉那个该死的奸夫,然后再来处理他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的野种……

“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对他时刻关注的聂郗成早就注意到了他情绪不对的事情,仅仅是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现在他自己提起,那么聂郗成就不再有顾忌了。

“怎么会。”易淮望着头顶的树荫,细碎的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洒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块块温热的光斑,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他受人收买暗害罗冠英,你难道不觉得整件事有点奇怪吗?他死了,我妈妈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过收买他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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