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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残月(二)(1 / 1)

费川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失重是一件很让人不安的事情,他越想要找到一个落脚点就飘得越远。我是在做梦吗?这样的疑问连同某种情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像是滑溜溜的泥鳅,根本都抓不住。

某个瞬间,簇拥着他的黑暗如水面上的浮萍一样散开,露出被隐藏的画面来。

万里无云的晴天,昨夜好像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泥土的腥味,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非凡的气度……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是尚且年轻的罗冠英。

如果是这样的话,罗冠英牵着的那个男孩子就应该是……

“罗弈。”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禁忌,明媚的阳光消融,留下昏暗的残影,而吱吱喳喳的鸟啼变成了另一种更加悠扬的韵律。

是小提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拉小提琴的那个女人是混血,有橄榄油一样的柔软肌肤和长而乌黑的卷发。

他惊觉自己此时身处于一家酒吧——不是随便的一家酒吧,是他和这个人二十几岁时经常造访的那家。

“养小孩的感觉怎么样?”

他盯着那个人的侧脸,明明是看惯了的眉眼,但不知怎的,像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怎么看都陌生得厉害。

“不怎么样。”那人转过脸来,薄薄的嘴唇弯成一个讥诮又凉薄的弧度,“又蠢又呆,还特别固执,看得我心里烦。”

“这么讨厌扔了就是了,又不是你的种。”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我也不喜欢那小孩,看着是个锯嘴葫芦,一天说不了两句话,但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会不会蹦起来咬你一口。”

“这倒不会,那孩子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他挑眉,“忘恩负义?你也好意思说?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实话,非要让他把你当杀母仇人。要我看,你这样胡来下去迟早出事。”

“因为我不喜欢他。”那人摇了摇杯子里的酒,不顾他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是那些事情太复杂了,我没办法不迁怒他……”

“搞不懂你,你要是真的那么讨厌他就把他送远点,何必两个人天天折磨彼此?”

“有时候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他哼了一声,端起杯子等待这个人的后半句话。

“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也不讨厌他……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方式对他了。”

“麻烦你了。”

那首他听了无数遍,都能慢慢哼唱出来的曲子进入尾声,周遭的景物再度变得模糊。

这一次他置身于不那么纯粹的黑暗中,痛,浑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腹部中弹的地方,换做是更加年轻一点的他只怕会大叫起来。

“我走了。”

他听到有人这么跟自己说。你不要走。他焦急地伸手,想要抓住这个人的衣袖。你不要走,你不要走,让我代替你去。

即便他的愿望如此强烈,那个人还是在离他远去。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退烧了。”这个人停顿了一下,“晚安,做个好梦。”

·

“你……!”费川喘息着睁开眼睛。

他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浑身都是汗,喉咙痛得像被火烧过一样,只说了几个音节就疼得厉害。

那可怕的、宛若窒息的情绪还残留在他的四肢百骸内,让他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幻的界限,他麻痹地躺在床上,等待着这可怕的空虚和绝望消退。

但是没有,他怎么都等不来如释重负的那一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去做某件事,他一定要去做……

“不要乱动。”

有人正坐在自己的病床边上,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所有动作,他模糊的视线朝那个方向飘去,下意识地叫出那个名字。

“……阿弈?”

这一次不是做梦了。所有的东西仍旧维持原样,没有突然碎裂消失就是最好的佐证。

怀着一丝莫名的侥幸和狂喜,朦胧视线逐渐对焦,那个人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

这不是他想要看见的那个人,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已经……

“很抱歉,我不是他。”易淮知道他把自己错认成谁,却不得不打碎他的那一点幻想。

费川缓缓闭上眼睛,好似在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他声音嘶哑地说,“这样啊,我认错人了。”

易淮抽回手,轻声问,“你要喝水吗?”

费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便自作主张地站起来倒了杯温水,先用棉签蘸了点,沾湿了费川干枯的嘴唇,然后单手托住他的背部,让他半边身子的重量都落在自己手臂上避免腰腹用力,再把他慢慢地抬起来。

“慢一点,不要呛到了。”

他没有问费川为什么会把自己和那个人认错。作为兄弟,他和罗弈哪里都不像,所以一定是梦见了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东西。

喝完了水,费川重新躺回到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你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易淮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你说什么对不起,是他的错。”费川闷闷地笑出声,“还有我的错,我没有……”

“你再睡一会。伤都没好就这样跑出去,我……很担心。”本来还想问其他问题的易淮硬生生把那些问题吞下去,换成了这一句。

为什么他等来的人是邬逸春,因为费川受伤了,没办法亲自去见他……至于更加深层的原因,他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打扰费川养伤。

“我很担心你……”很担心你们。

要是在过去,“担心”是最不可能出现在他和费川之间的词汇——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如果不是有某个人在他们之间,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

费川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易淮也没有再说话,他不打算在此过多逗留,确定他没什么大问题后就站起来朝外走。

“你去做什么?”

藏在被子里的人突然发问,已经走到门边的易淮停住脚步。

易淮没有回头看,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去把他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他的声音透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冷酷坚决,让费川失神了片刻。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易淮,反而像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和他一点都不像的人。

——去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

很多年前,似乎有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年轻人和他说了差不多的话,那时他回了什么,是“我和你一起去”还是“你还有我”,他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就在费川失神的间隙,易淮叹了口气,“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没有的话我走了。”

“没有了,你走吧。”

房门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那声音如同直接砸在费川的心上,让他好不容易缓解了一点的疼痛再度死灰复燃。

他知道易淮要去做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叫住他,让他不要太难过,不要冲动,就像平时一样,让他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的力气,因为那不仅仅是易淮的愿望,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恨那个女人了。

“阿弈……”

·

离开医院后,易淮将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小憩。

之前还有医院太过惨白的灯光做掩饰,现在再没有什么能遮掩他那惨白的脸色。

想起白布之下那个人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的眼角一片通红,可仔细看的话又没有泪水流出来。

担任司机的何坤什么都没说,只能尽可能地把车开稳一点,不要让他因为道路颠簸再受更多的罪。

他问过易淮要不要给那个人打电话,易淮笑了下,那笑容透着点惨淡,“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晚一点吧,晚一点我再去找他。我不能什么事都只想着倚靠他。”

“到了。”

约莫是邬逸春提前打过了招呼,负责的看守安保看了两眼就直接放行。

他们进到别墅里面,一楼楼梯间下面有道加锁的暗门,何坤用邬逸春给的第一把钥匙开门,露出一截陡而窄、只允许一人通过的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去,下面的空间倒是开阔,除了过道就是两扇门。

想着邬逸春说过的话,易淮用第二把钥匙打开左边那扇,门一打开,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黑暗的房间中隐约能够看见一个人的轮廓,易淮按下墙边的开关,让明亮的灯光照进来,所有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房间的中央是个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人,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半干的黏稠血迹,尤其是一双手,根本看不出肌肤原本的色泽。

“好久不见了,莫阿姨。”

易淮的声音不大,对那个形容呆滞的女人却宛如平地惊雷。

她霎时间活了过来,惊慌地重复一句话,“他……他怎么样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那个人的事情,易淮的表情冷了下来,“他怎么样,你难道不是最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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